精研科技多元化这四年：高昂的代价对冲不了周期｜钛媒体深度
2023.09.18 08:30
· 来自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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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唯有上市公司。
（图源：视觉中国）
多元化布局四年余，不仅没能对冲消费电子行业下行周期的影响，反而落入亏损泥淖。公司8月底发布的中报显示，其在2022年盈利-2.32亿元的基础上再录得3660.77万元的亏损。
经营持续“亮红灯”的同时，公司股价跌不休，自2022年初阶段高点下来，已经跌去逾六成。
然而就在股价大跌、多元化未见实质成效反致亏的当下，实控人之一黄逸超却拟携员工们减持且一次性“套现”过亿元，还解释称“充分发挥持股平台对员工的激励作用”。
钛媒体APP注意到，此番减持来得既意外又大手笔：减持主体是公司上市前设立的员工持股平台常州创研投资咨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常州创研”)，目前持有4.78%的股权，10年未减持，一朝拟减持就是不超3%；且常州创研近六成的股份在黄超逸名下，即套现资金中的绝大多数实际拟用于其“改善生活”。
正是实控人携员工拟在持续亏损的微妙当口大手笔减持，令拷问其四年来的多元化谋局变得十分必要。回溯公司或主动、或被动的多元化之路赫然发现，披着多元外衣的种种动作，一定程度上勾勒出公司追赶风口的“努力”。只是从结果看，多元尤其是多元并购的代价不小，富了实控人家族等多方，“受伤”的却唯有上市公司。
行业周期倒逼多元化
2017年10月上市，主要为智能手机、可穿戴设备等消费电子领域和汽车领域大批量提供定制化MIM（金属粉末注射成型）核心零部件产品。上市之前，的产品就最终应用于fitbit、三星、 JAWBONE、步步高等。
然消费电子行业乃周期性行业，上游精密零部件生产商往往仰终端厂商之鼻息，是典型的看下游吃饭的行业。
好巧不巧，上市次年（2018年），消费电子行业即走下坡路。以智能手机为例，IDC数据显示，当年全球共计出货14.049亿台，同比下滑4.1%；国内的相关报告则显示，中国手机市场出货量4.14亿部，同比下降15.6%。下游低迷、竞争加剧，营收同比下滑4.33%，归母净利润骤降76.03%。
2019年，全球消费电子持续低迷，而以苹果AirPods为代表的耳机等出货量爆发式增长，加之国产手机出货量大增，行业有所恢复，带动了MIM零部件需求。扩大产能，业绩回升，2019年实现营收14.73亿元、归母净利润1.71亿元，同比增长66.95%、360.55%，且营收首次突破10亿元关口。
但此后，消费电子行业尤其是智能手机需求几乎一直下滑，偶有部分产品间歇性崛起。IDC最新预测，2023年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为11.5亿部，同比降4.7%，创十年来新低。以为代表的上游零部件厂商只能随行业而动。
行业周期倒逼下，多元化布局。2019年，公司开始布局传动和散热板块，到2022年报称，“已经形成了合计227人规模的传动组件设计及生产团队，但散热产品量产经验及产能规模方面尚需进一步加强。”
自建团队外，还采用“撒币”添丁的快捷模式扩充业务，先后于2020年末和2021年末启动收购深圳市安特信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安特信”）60%股权和常州瑞点精密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瑞点精密”）100%股权，新增终端业务和精密塑胶零部件业务。
四年多后，的业务确实多元，然而从业绩贡献度来看，不尽人意。根据给钛媒体APP的回复，2021年公司传动、散热业务尚处于起步阶段，收入有限、毛利率为负；次年收入增加、毛利率转正。到了2023H1，传动、散热类组件及其他收入合计1.35亿元，依然难挑“大梁”。
（传动、散热类组件及其他业务情况，来源：公司回复）
而收购来的终端业务收入极速萎缩还持续亏损，2023H1营收仅3273.93万元；精密塑胶零部件业务则在短暂的高光后开始大幅下滑，规模同样偏小。
值得注意的是，多元化发展的同时公司仍在加码MIM产能。2020年12月，公司发行可转债募资5.70亿元，用于新建消费电子精密零部件自动化生产项目，建成后每年新增62700万件MIM产品产能。只不过，到目前也未能对业绩产生正向影响，2022年、2023H1，该项目效益为-9306.59万元、-950.79万元。
且随着下游订单减少、产能增加，原有的MIM零部件及组件的产能利用下滑。根据公司给钛媒体APP的回复，2022年产能利用率为86.78%，同比下降2.88%；至于今年上半年的产能利用情况，公司则未正面回复。另外，公司MIM业务2023H1的收入和毛利率也降至4.87亿元、17.65%。
并购的风险
当然，从实现多元化的路径来看，并购的风险更大且更显眼。
2020年11月，宣布以1.8亿元现金收购安特信60%股权，交易对方为许明强、 陈明芳、严伟军、何浪。安特信成立于TWS耳机出货量开始增长的2016年，主要产品就是智能耳机、蓝牙耳机、智能音箱等终端产品。2019年、2020年1-10月，安特信实现营收1.48亿元、2.40亿元，归母净利润402.32万元、864.35万元。
彼时交易对方还承诺：安特信2020年-2022年的扣非净利润分别不低于1200万元、2400万元、3600万元，但只要当年业绩承诺完成80%，交易对方当期不用立即补偿。
然而，业绩“变脸”来得太快，安特信2021年即亏损5386.09万元，2022年再亏7595.60万元。2020年-2022年三年扣非净利润累计为-1.12亿元。且截至今年6月末，安特信已经资不抵债，净资产为-5743.31万元。
值得一提的是，在当时的收购公告中，大篇幅阐述无线耳机的市场现状及前景蓬勃，以佐证公司通过收购安特信切入终端业务后前景大好，因此该笔收购还是溢价650%完成的。但如今的局面宣告了此前的严重误判。
回头来看，此次踩雷收购获利的只有安特信原股东，而不仅被拖累业绩，还得付出时间和精力讨债。根据计算，2020年-2022年，公司累计应收安特信原股东业绩补偿款金额合计为 4.61亿元，但许明强、陈明芳、严伟军、何浪累计仅补偿了710万元。再扣除不用支付的剩余交易款9000万元，上述四人还需支付公司业绩补偿款3.64亿元。
为了讨债，起诉了陈明芳及其丈夫郑奕麟，目前案件仍在审理中；而为了维护安特信的管理团队稳定，并保证其业务及生产经营的长期稳定运行，只能选择与许明强、严伟军、何浪就业绩补偿事项进行积极的磋商，至今未有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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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2月，深交所甚至公开谴责上述四人，但目前看来，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来源：公告）
时间来到2021年11月，再次公告以2.25亿元现金收购瑞点精密，这一次关联交易溢价率高达829.84%。
资料显示，瑞点精密是实控人之一、董事长兼总经理王明喜家族控制的企业，其中金文英是王明喜的配偶，黄逸超是二人的女儿，常州瑞点创业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是金文英控制的企业，金文慧是金文英的姐妹，游明东则为的副总经理。
（瑞点精密被收购前股权结构图，来源：公告）
且瑞点精密也是初创公司，2017年11月成立，2020年开始盈利。2020年、2021年1-9月，其分别实现营收1.08亿元、1.13亿元，净利润392.60万元、1247.63万元。实际上，在卖身之前，瑞点精密也曾多次股权转让，但都是平价转让。
尽管2021年年底才启动的收购，王明喜家族对瑞点精密的业绩承诺期还是包括了2021年，承诺2021年-2023年扣非净利润分别不低于1400万元、2100万元和3000万元。实际走出来，前两年瑞点精密完成了业绩承诺。
但需要注意的是，瑞点精密的收入中有一部分来自检测试剂盒上下盖业务。到了2023年上半年，随着疫情防控的优化，瑞点精密业绩出现明显下滑，中报里虽未单独列示瑞点精密的业绩，但瑞点精密为主的精密塑胶零部件及组件业务收入仅为8874.18万元、毛利率13.22%，分别同比下滑38.18%、23.43%。
公司在最新接受调研时坦言，“业绩同比下滑主要是抗原相关产品需求大幅下滑，产能利用率出现下滑；另外今年上半年瑞点生产运营场地搬迁，也对产能利用情况产生了一定影响。 ”
钛媒体APP注意到，若比照2022年的业绩分布情况，瑞点精密今年下半年的业绩或将进一步恶化。去年1-6月瑞点精密营收20858.69万元、净利润2130.76万元，全年营收34236.78万元、净利润2531.43万元，可计算出2022H2其营收仅13378.09、净利润仅400.67万元，下半年占全年营收、净利润的比重仅39%和16%。
至于瑞点精密缘何下半年业绩不如上半年、今年能否完成业绩承诺，并未正面回应钛媒体APP，只是表示“公司后续根据瑞点精密的经营情况，及时完成有关整合工作，加强管控，保证子公司正常运营。”
多元的代价
行业下行周期叠加多元化失利，首先受到冲击的即是业绩。
数据来看，多元化布局开始的两年，增收不增利，2020年、2021年扣非归母净利润分别为1.16亿元、0.72亿元，分别下降30.15%、37.46%；随后的2022年和2023H1则无论归母净利润还是扣非净利润，双双亏损。
具体而言，2022年以来的亏损又是多项减值计提堆叠出来的。2022年，公司计提存货跌价准备2.06亿元，固定资产减值损失1.73亿元，安特信无形资产减值准备733.87万元，安特信商誉减值准备2196.92万元。甚至因为计提存货跌价准备和固定资产减值损失金额过大，遭深交所问询“是否存在过度计提”。2023年上半年，公司再计提存货跌价准备3375.31万元。
值得一提的是，2022年的存货跌价准备中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安特信。公司给钛媒体APP的回复中提到，“2022年下半年，安特信采取动态项目管理，对于亏损业务且经和客户协商后无法提价的，终止相关业务合作，导致相关项目存货出现减值迹象，计提大额存货跌价准备。”
好消息是，引用最新的调研记录回复钛媒体APP称：“目前我们尚未看到下半年会存在大规模计提减值准备的迹象，目前看今年全年像去年那样大规模计提减值准备的可能性较低。”
当然，多元化布局失利带来的不仅是业绩上的亏损，还有更多暗藏的风险。
以瑞点精密为例，截至2021年9月末，瑞点精密资产总额为1.31亿元、负债总额1.06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81.53%，成立以来公司举债经营的特征明显。2020年末、2021年9月末，瑞点精密短期借款余额分别为7300万元、4300万元，彼时为其贷款提供担保的是王明喜、金文英夫妇。而在溢价收购瑞点精密后，为后者提供担保的责任转嫁到了了上市公司。
根据公司公告，拟为瑞点精密提供不超过（含）2亿元连带责任担保，担保期限不超过1年。最新的财报显示，2022年3月以来，已累计为瑞点精密9000万元借款提供了连带责任担保。
同时，安特信还持续占用上市公司资金。截至今年6月末，安特信非经营性往来占用资金余额9171.12万元。至于具体是为何占用，公司方面并未进行回应。
四年布局，代价颇大，后续是否会继续多元化？方面回复称：“鉴于海外大客户的需求下滑、供应链管理策略的变化等因素对公司2022年业务情况的影响，公司重新审视行业和大客户供应链的生态环境，拟逐步调整公司整体经营策略，谨慎决策，谨慎投资。”
实控人拟携员工大比例减持以“改善生活”
就在公司多元化失利、亏损复亏损的同时，的股价持续下行，自2022年初阶段高点66.88元下来，截至今年9月15日收盘已经跌去逾64%。
然而就此当口，的控股股东、实控人之一致行动人、员工持股平台常州创研却突然宣布减持。根据此前的公告，持有公司股份4.78%的股东常州创研拟在未来6个月内减持不超过3%的持股。而天眼查显示，常州创研的实控人为黄逸超，持有常州创研59.5%的股权。
（来源：天眼查）
这意味着，若按照常州创研的股权结构进行划分，此次近六成的减持所得将进入黄逸超的腰包。以9月15日收盘价22.19元粗略计算，常州创研若顶格减持，减持不超558.50万股意味着将套现12393万元，其中的7373.90万元归黄逸超。
值得一提的是，招股书显示，常州创研成立于2012年4月，一开始的股东仅有8人，其中黄逸超出资85.50万元，持股比例为57%。后常州创研股权十九次更迭，上市前其股东达到29名，但黄逸超依然是实控人。而常州创研设立以后就从多名股东手中以1.34元/出资额的价格受让股份，累计取得104万元出资额，持股比例8%，累计投入仅139.36万元。换句话说，即便目前公司股价处于低位，11年间，常州创研的持股也已经浮盈约140倍。
对于突然大手笔减持的原因，公司在公告中用了大篇幅解释：“相关员工投资入股期已经十余年，且至今未曾变现。相关员工在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与公司风雨同舟，共同成长。常州创研本次减持主要是为了满足部分员工获取部分资金改善生活的需要，以充分发挥持股平台对员工的激励作用，同时有利于激励员工更好地为公司创造价值。”
但钛媒体APP注意到，常州创研的股东、也即的监事施俊（持有常州创研4%股权），自2019 年以来已多次减持其直接持有的公司股份；而公司原副总经理张玲（持有常州创研2.5%股权）已于今年3月辞职。
究竟常州创研目前还有多少股东为之员工？公司方面未正面回复钛媒体APP，只是表示，“本次减持计划的实施存在不确定性，股东常州创研将根据市场情况、公司股价情况等具体情形决定是否实施本次股份减持计划，本次减持计划存在减持时间、数量、价格的不确定性，也存在是否按期实施完成的不确定性，公司将按规定披露减持计划的实施进展情况。”（本文首发钛媒体APP，作者｜苏启桃）
https://www.tmtpost.com/6709049.html